张存猛诗歌|不堪回首的童年

作者：张存猛

童年最深的记忆是
我和兄弟们挤在勉强不漏雨的床板上
狂风扯着闪电，成了暴雨的帮凶
轮番捶打窗棂，恐吓着相依为命的五母子
三双眼睛攀着木梯的缝隙
仰望着上墙堵漏的大哥
他始终是娘的支柱，我们的山

胆小的娘立在雨幕里
像被风雨揉皱的巫师，带着哭腔念念有词
她把大米撒向翻涌的夜空
妄图劝住老天爷无休止的咆哮和作恶

终于，那座年久失修的泥土房
在一个大雨初歇的清晨
訇然倒塌在五母子的脚边
娘和大哥在废墟里扒找可用的家当，指尖沾着泥与慌
我攥着二哥的手，踩过没踝的泥泞
去邮局发出一封
向父亲讨要百元的求助电报
字里行间全是母子五人的惊栗和期盼

如今老屋早被楼房替代
我却仍怕狂风裹着暴雨、闪电撕裂夜幕的夜
怕听见娘哭腔里的颤抖
怕看见大哥二哥和四弟
眼里的无助和被岁月压小的身影

都说童年该是糖罐和受宠的爱称
人人想回头捡拾
可我们四兄弟的童年是什么？
我们不怀念衣衫褴褛的补丁
不惦记清汤寡水的餐桌
也不记挂父亲西装革履
偶尔出现投来的陌生目光

怀念的是那些骤雨夜里的场场"战斗"
是母子五人雨中摘桑叶、守夜添料喂蚕的星子
是拖儿跟娘起早贪黑的劳作

更是娘在风里雨里，早起晚归的挺拔身影
那是岁月偷不走的光，刻在生命里的风景
我的童年是部用贫穷 心酸和母爱浸透纸背的页章
是每每想起时，秃笔跪着爬行的负重

——2025年7月19日，忆童年，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