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土狗

文/骆板川

不知几何，乡村里的土狗竟然从对陌生人疯叫但不咬人，变成了无论是陌生人与否都会悄悄的尾随、不叫，却会发出攻击性的行为……这往往都会让手无寸铁的路人猝不及防地被吓得冷不丁的惊叫了起来。

为此，每次回到乡村都会不由自主的手里要拿点什么东西，哪怕是一块从路边捡的石头，这样心里就会踏实了许多，因为这样就可以防那些土狗突然窜出来时吓一吓它们。

遥想当年的那些日子，乡村里的土狗都不是这样的，即使见着陌生人它们也不会追着你叫，挺多是你路过了它们守着的那一亩三分地时，它们才随便“礼貌”性地叫嚷几声也就作罢了。这时候只要你随便做出找什么东西要反击的动作，它们便会丢弃自己的“阵地”而跑得不见了踪影，哪怕是当时有它的主人在旁边，它们早忘了“仗着人势”而被吓得退到它主人的身后直哆嗦着。

然而现在，只要一见着有人路过，它们便会很夸张地呲咧着个嘴，那叫声似乎比以往提高了百八十分贝，即使没有它的主人在，它们亦会叫得十分的凶狠！那卖命的叫声在乡村的山谷里传得很远很远……哪怕你不是从它们家的门前过，它都会追着你叫，并且还不时做出了张牙舞爪、翘着尾巴，带着很夸张的攻击性的动作来。

后来才知道，原来狗的主人为了激励它们看家门的本领，是看哪只狗叫唤得凶狠程度来论功行赏的。因此，为了能多讨点人们吃剩的食物，狗狗们也只有的很卖命地叫唤着，所以，无论白天黑夜，无论是否有人过往它的三分地，它都会拼命地叫唤着。

记得上学时有那么一个词语叫做“狗仗人势”，然而乡村的土狗，真不知道是依仗了哪门子的势？竟然从当初被人随便几个假动作就能吓退了的土狗变成了如此“世故”的土狗？

你看！当你穿着一身比较好的衣服，并且手拎一袋食物从它面前过时，它似乎有意讨好你似的，摇着尾巴热情万分地向你走了过来，让你远远的就闻到了它身上那一股股难闻的狗气息；而当看到你衣着烂缕，且光着手没带任何东西时，它们竟然会换了副其他的脸孔，并且很猛烈地叫唤着狂追你几条乡村小道，直到把你吓得跑远远的了，它们收回张牙舞爪的丑样……

真的没想到连一只土狗都把“人情与世故”把握得如此有分寸，不得不由衷的让人感叹世道的变迁与土狗的应变能力竟然是如此的强悍！众所周知狗是最护主的，所以狗还常常被喻为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之一，足见给狗的这评价是多么的高！当然由此可见土狗从不攻击人到会攻击人的应变也是必然性的，毕竟它护主的奴性是天生的，因为它要护主才有可能换得主人施舍的一点残羹冷炙，毕竟狗的一家老小全都要靠着它去照顾啊。

如果说回到乡村被一两头村里的土狗追着嚎叫，那样的情景是情有可缘的，毕竟乡村里的土狗都要护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并且乡村里的土狗那体型可不是一般人能应对得了的，特别是它们为了点食物就夸张卖力的那股劲。

但是乡村现在也兴养着些宠物狗似的另类卷毛狗，别看它们体型娇小，追人叫唤起来时却不含糊，那模样就像落泊乡野的大小姐扭着不并娇嫩的身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撤泼几条街似的……这些卷毛狗还不知道还从哪里学来的带着攻击性的动作，虽然一个成年人足以一脚就能将它踹得没了影。

其实，这种类型的狗，在城里满大街小巷的被它的主人们到处丢弃。之前它们是它的主人们的“心肝宝贝”，据说这类型的狗在狗界里最风光的一刻就是被它的主人抱着或者背着上街，或者是晚上还能与主人们同床共枕，它们就像是一块璞玉或一坨黄金似的被宠着。

有的狗主人还会给它们披上量身定制的狗衣，更有甚者还会给它们缝上四只小鞋子穿上，然后给取了个带着字母的洋名……再后来不知道为啥被它们的主人失宠了，就直接被丢弃到大街上，在它们无家可归时被一些“好心”的人捡来村里喂养……

然而，就是这么一种被原主人丢弃，而且模样也不是很待见的宠物卷毛狗，到了乡村里之后，竟然也会变得大发“狗威”，除了到处乱窜觅点人们丢弃的食物或土狗们吃剩的食物之外，还会逢人便使劲地瞎嚎叫，那叫唤声似乎要把原本在村里世居首席地位的土狗们吓跑一样，原来卷毛狗也是懂得示弱的策略啊。

村里的土狗从一出狗娘胎就一直窝在村子里，从未出去过，所以算是没见过大山以外的世界，即使它们平常觉得已经拿捏住了“人情世故”的分寸，但在那些原来获得主人宠的卷毛狗面前，却也不能把如此看着不起眼、还被它主人丢弃的宠物卷毛狗奈何。

是啊！再啥的乡村里的土狗无论如何演变，从本质上还是只土里土气的土狗，即使临时给它们也量身定制了几身狗衣披着，再穿上几只狗鞋，仍旧也改变不了它与生带来的那份乡土的气息；而那些即使被它主人丢弃了的宠物卷毛狗，却是在城里混过一段时光的狗，哪怕进城前它也是在乡村里出生的。

但仅凭着它进城后的“生活习性”与曾获得主人们的宠爱之后，那份虚荣感都已让它们早忘了自己来自何处了，即使它们偶尔嚎叫时还带着乡村的气息。乡村里的土狗从一开始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上。所以，从起跑线就输了的乡村土狗除了体型上与叫声上还占点了优势之外，剩下的也只能毕恭毕敬的留下自己守大门而获得的那点残羹剩饭，去讨好那些宠物卷毛狗了。

这样的结局不由得让人想起了一则冷笑话。大意如下，说有位司机开车在乡村的道路上遇到一群牛时，那群牛被汽车的声音惊吓得到处乱跑，而当他在一镇上再遇到一群牛时，汽车喇叭都快按坏了，那一群牛还在道路上那样大摇大摆地走着……

他很不解，直到后来有人告诉他说，镇上的那一群牛是天天看到汽车与听习惯汽车喇叭声的，它们属于是“见过世面”的牛，而在乡村里遇到的那一群牛，则是些从未见过汽车与闻过汽油味的“乡村”土牛。

所以，乡村里的土狗有虽然有着“与时俱进”的变化，也拿捏住了何时仗着主人的势力对过往的人群呲牙咧嘴卖命的叫唤的节奏，但自从乡村里又多了另外一个品种的狗以后，它们每天除了退守着一亩三分地冲着路人嚎叫之外，竟然连村里原本属于它们的田坎或树丛里都不敢乱钻了。而那些本该惧惮土狗的卷毛狗每天悠闲地在乡村里到处乱窜、乱拉，还时不时的露出了原来的面目，做出些偷鸡摸狗的行当来……

村里的土狗与卷毛狗的极大反差，好处都留给了养狗的主人。自从村里来了那些不起眼的卷毛狗之后，为了讨好它们的主人，卷毛狗与乡村里的土狗每天都忙着上演“狗狗穿衣服”，或者“狗狗守村寨”等等的一出出闹剧，当然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它们暂时顾不上谁和谁从它守的三分地前过。土狗不再拼命地嚎叫了，卷毛狗也不再拼命地追人了，无论白天或者黑夜，除了那些不知名的鸟叫声之外，乡村里竟也安静了许多。